他现在看上去的确像是一点都不难过,可我很明白他心里到底有多痛苦,正在饱受着怎么样的煎熬,他这样做只是不想我们为他担心而已。
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,餐桌上摆着刚刚做好的早餐,婆婆也已经在客厅了,我走过去看到她的眼圈红红的,显然是刚刚哭过了,可我却找不到安慰她的话。
语言这种东西太过苍白无力,在这种时候根本派不上用场,就当是我嘴笨好了。
公公还要上班,匆匆吃过早餐就出门去了,临走前还深深的看了一眼靳夜白,长长的叹息了一声。
婆婆给我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,我接过之后拿了勺子准备先去喂靳夜白,他却执意要自己喝,让我把碗递到他手里。
他的自尊已经所剩无几了,我没有权利剥夺,便按照他的意愿把碗交给他,然后坐在一旁噙着眼泪看他笨拙的,小心翼翼的喝粥。
看不到我,他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轻柔的吻我的眼睛,将我眼里的泪水吻去,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流泪而不被他知晓,只要我不出声。
“孟露,你也去吃早餐吧,我们的宝宝饿了。”他一边低头喝着粥一边说道。
“不急,我等你吃完。”粥还有点烫,我很怕他会不小心弄到身上烫伤了自己。
他突然发下勺子,声音清冷的问我,“我现在这样子是不是很难看?”
“不会,你还像以前那样,一点都没有变。”他的容颜是没有变,可是动作变了,那么生硬而笨拙。
“既然如此,你还担心什么呢?”他薄薄的嘴唇微抿,扯起一抹熟悉的笑容,“你先去早餐吧,吃完之后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
正好婆婆已经吃完了,过来在沙发上坐下,“孟露,这里有我,你快去吃吧,要不就该凉了。”
婆婆以前吃饭都是很慢,她的原则是细嚼慢咽,可是今天她却是风卷残云般的迅速,其中的缘由,不用问也明白。
我也吃的很快,比靳夜白还更快吃完,然后我跟婆婆换了一下,她去收拾餐桌,我在一旁看着靳夜白。
一小碗米粥,靳夜白吃了半个多小时,我在旁边越看越心酸,几次都想过去拿过他的勺子喂他吃,可终究还是忍住了。
吃过早餐我们回了卧室,是他说的,有话要跟我说。可是他所谓的话,却是交代一些身后事,我听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。
“孟露,你又哭了?”他说着突然话锋一转,“很抱歉以后不能给你擦眼泪了,所以请你不要再为我流泪好么?”
我抓住他的手放在我的脸上,“不,你还可以,只要你愿意。”
他轻轻,小心翼翼的在我脸上抚摸着,“可我还是更希望你能够不哭,你的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,最后流进的却是我的心。”
我泪眼婆娑,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,心好痛,痛得连呼吸都成了奢侈。
他手腕一翻,抓住我的手,缓缓按到了他的心口,悲伤难耐的说道,“你若哭泣,我这里会很痛。”
“小白……”扑进他的怀里,我放声痛哭起来。
这就是他失明之后的第一天,我们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,过的生不如死,而他一直淡定如斯,努力的用行动告诉我们,即使失明了,他也没事。
如此过了不到一个星期,某天夜里睡得正熟的时候,我被他给摇醒了。
“孟露,扶我去卫生间。”迷迷糊糊中,我听到他急切的请求。
我霍然睁开眼睛,看到的是夜色笼罩下的卧室,天还没亮,我连忙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。
他在床上,脸色苍白的骇人,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,连身子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着,双手还停留在我的身上。
这种情况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,我知道他想做什么。
心中一震,我赶紧扶他下床,连鞋都顾不上穿了,跌跌撞撞的带他去了洗手间的马桶前。
他一手扶着我,一手扶着墙,吐了个畅快淋漓,被呛得咳嗽连连,每一声都深深的叩击在我的心上。
我在一旁哭的稀里哗啦,轻轻拍着他的背,手比他的身子抖得还厉害,他勾着腰,身影再也不复当初的挺拔。
他吐了很久,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,吐出来的基本都是苦水,我怕他脱水,想赶紧把他扶进卧室给他倒水过来,还没到到卧室他就倒了下去。
我挺着肚子根本没办法一个人照顾他,只得把爸妈叫醒,打电话叫了救护车,一起把他送去了医院。
这一晚,成了我们在家的最后一晚。
到了医院之后他高热不退,昏睡不醒,宋清雅说他的情况很不好,剩下的时间可能要比之前预料的还少了。
你相信奇迹吗?
我一直在等待着奇迹的出现,结果现实却残忍的告诉我,奇迹这种东西不是相信就会有的。
孩子的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左右,他却成了这样,我又偷偷去找了医生,让医生帮忙让我快点把孩子生下来。
医生知道我的情况,